周振威虎眸一黯,拧眉冷对:“大伯母即说坊间蜚语不可信,这种毁人名节的话怎又信了?”
大夫人脸一红,嚅嚅欲辩,他不再理,径自看向老太君,声音温厚,说:“明未时正点,宫中执事太监李公公前来降旨,我已约了盖头媒子冯婆申时二刻同去楚太傅家提亲,顺道将草、细帖子及缴担红一并给了,祖母可否要去相看一下孙媳妇么?”
老太君睇他,轻笑道:“明圣旨前脚到,你后脚就急吼吼的上门去提亲,那楚太傅肯给你这薄面?”
周振威难得露了窘色:“白日里在宫中曾遇到楚大人,我跟他求了这事,他未同意,亦未反对。孙儿就当他默许了。”
“你忒心急了些!”老太君摇头,想了想道:“听闻楚太傅素来清高傲气,家中又最疼这个二姑娘,只怕你这一去,总是要给脸子看,我与你同去为好!他不看僧面,佛面总是要看些的。”
她再扫扫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媳妇,又瞧着他道:“天色已晚,你回去先歇着吧,我有些话儿还要同你伯母讲。”
周振威领会,即起身告辞,竹兰忙前头伺候打帘,送出门去不提。
这厢老太君遣退了丫鬟,与两媳妇有一句没一句搭着,二夫人识得山水,忙指了一事先行告退。
见四下无人,大夫人红了眼圈,止不住流着泪,说起气话来:“老祖宗今也见了,振威现对我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的,当初叔子弟妹走得早,我就起了誓,要把振威当自个亲生的来待,说句心里话,竟比亲生的还疼得紧,现他大了,有主意了,就因着前那点错事,就恨我的紧,老祖宗评评理,这些年我即便没功劳,苦劳还总是有些的不是,值得他这般怨我?”
老太君默了片刻,方说道:“晓得你是个有能耐又贤惠的,这些年府中掌事辛苦,凡事无巨细皆需躬亲,其它媳妇晚辈也插不上手来。可千好万好,总抵不过一桩大错来,不怪孙儿怨你,好在他去求了皇上,把那桩亲事给退了,否则,你让他日后怎么过!”
大夫人噎着声,不甘道:“老祖宗偏心的很,这府里晚辈哪个是结亲前就情投意合的,总归成了夫妻,日子处长了才实实有了感情不是?方家小姐貌美品端,又知书达理,灵俐俐个人儿,知根晓底的,哪里配不上振威了?”
老太君看看她,叹息说:“你也是腌萝卜吃多了的货,闲操心!她就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孙儿不喜,也无半点用场不是?”
听了此话,大夫人用帕子拭着泪,心灰道:“老祖宗也不必瞒我,方才你和振威说的那些话儿,什么明日降旨,又要至楚府提亲,我也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些!你们都隐隐藏藏避着我,自已把事张罗喽了去,定是嫌我笨拙,不成事儿,也罢,倒也落得个清净!”
老太君听出话音,安慰她道:“这是皇上赐婚,不比得平常人家嫁娶,我总是要亲力亲为的。”
大夫人冷笑道:“那楚家小姐我自是听说过的,高门贵府娇养的,只怕到时入了门,我们上下要小心伺候着不说,更憋气的是,老祖宗也莫问我从哪里听到的,那千真万确是个不能生养的。”
“不能生养就不能生养罢!”老太君含含糊糊道:“振威对那姑娘花了大心思的,他喜欢就依着他去!”
大夫人怔了怔,倒没想过老祖宗何时如此想的通透!心中吃惊的很,一时不晓得说什么是好。
巧着竹兰带着几个小丫头端着热水,搭着面巾并香皂进来,老太君脸上疲倦,起了赶人之意,不耐烦道:“圣旨都下了,楚家姑娘定是要进我们周家门的,你也莫要再多牢骚,赶紧歇息去吧!”
大夫人只得福了一福,掀帘出得门来,又在廊前气闷闷地立了会,方才不痛快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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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一夜里双眸炯炯,翻来覆去睡不着,捱到窗外薄透进白晕来,她才迷盹了会,又听到不知什么鸟儿,在树上清清脆脆,长调的鸣着,便再也闭不上眼,索性拨开鹅黄纱幔子,坐在梳妆柜前,恍着神,有一下没一下理着如瀑乌发。
她突然拉开侧屉,从最深处拿出个妆匣来,打开,解了锦帕,周振威送的那枚金凤钗,依旧簇簇新的流光溢彩!她便拈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往事如昨,某些痛楚,如今想起,却好似已渐渐淡褪去。
帘子掀起,却是釆芙探了头进来张望,瞧玉翘已起身,忙唤了碧秀进来伺候梳洗。玉翘问道:“早起可有听到鸟儿叫声?不似黄鹂画眉啼闹,也不像山雀叽啾!”
碧秀抿嘴笑道:“是了,前我正在廊下,看得那鸟儿分明,是山喜鹊。丁婆子怕它吵着翘姐儿困觉,还要拿竹竿把它打了。我便阻了她,这鸟儿是个报喜信的,凡它到处,必要出好事。旁家想请都请不来呢!”
玉翘心一动,采芙先捂着嘴笑,说:“听绣画讲,今老爷一天都在府里,中门已摆好香案,小姐赐婚的圣旨,未时就要到呢!那周大人申时也会来提亲!”
玉翘听到此怔了怔,问道:“他申时来提亲,此话可当真?”
碧秀点头称是:“绣画性子沉稳,说话皆实打实,不会错的。听讲老爷气得还甩了扇子,说周大人是催命鬼,如他来了就要把他撵出去!”
“他也忒急了些......!”玉翘说了一句,想起什么,脸红了红,把下句话咽了!
采芙抢着话又道:“小姐定不知道,昨夜里,老爷还吩咐楚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