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在冷战了。
慕禾看着温珩进入马车,头一次头都没有回的离开,思及月娘临别前说的话,心里头这般缓缓笃定。
月娘道,温珩虽然年幼于她,心思却远远比她敏感细腻。
她与温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从师徒转做亲情,再然后才有了爱情。两人这一感情转变不能完全同步,便会有人将求而不得的心情归结为年龄的问题。
慕禾介意彼此的年龄,体现在时时刻刻以为自己才是保护温珩的那一方,给予过度的宽容和溺爱,在爱情中显得大度,在对方看来本身便是一种不重视。
温珩的介意则体现在隐藏。
慕禾的情感在温珩看来始终风轻云淡,可他却恰恰相反,炙热到沉重的地步。所以隐藏起种种情绪,不愿给她负担。
这些都是月娘说的,慕禾自己反反复复的思索。忽而便理解为何当初在梨镇,她会以为看见了不一样的温珩,深不可测,亦正亦邪,危险。
他一直不给她看全部的模样,而她居然也就那么傻乎乎的得过且过了,这么多年。
……
翌日,温珩没有过来。
小白吭吭哧哧吃过午饭之后,搬着小凳子到门口去等,却始终没能盼来巷口的马蹄声。
慕禾也没有说什么,陪着小白去街上逛了一下午,到得晚上也一若既往的哄着他睡下了。
小竹在一边看着,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想开口的时候,慕禾从床边起身,径直从她身边经过,拉开了挂衣服的柜门,“今夜我要出去一趟,若是小白醒了,你便帮我多看看他。”
慕禾向来是不喜欢过于女性化的打扮的,一来是不方便,二来是从小的习惯,并不喜欢花色纷繁的华丽的东西,所以家里头数不清的衣饰都成了摆设。
墨家旗下有闻名于世的锦绣阁,也不知是不是温珩的授意,家里总会有多出许多没穿过的衣裳来,皆是量体定做的,颜色偏素,迎合着她的喜好,可她平素却没怎么穿过。
想到这小竹惊讶了一瞬,“庄主是要去哪儿?”
慕禾似是有心事,又似是赶时间,挑出件鹅黄色的衣裙,在身上比了下,匆匆转过身,问小竹,“这件如何?”
小竹一呆,首先接话,“庄主穿什么都好看,这些衣服也……不对。”她突然急了,“这大晚上的,您精心打扮不是要,不是要……“
”唔,浅色的晚上穿也显不出来。”慕禾转身换到另一个柜子前,背对着小竹,原本是想要平静一点,但是话说出口还是尴尬到有点僵硬的程度,“我要去丞相府,你看我穿什么好?”
“哈?”小竹脸色瞬变,原地愣了半晌,登时欢天喜地挤过来,“这样得挑到什么时候,我看看啊,庄主你让一下,哎哎,这件,这件红的怎么样?”
慕禾看看她晶亮的眼,失笑,“……好吧。”看来身边比她心急的人有很多,只是她这温吞的性子,谁也不曾指出来,绕了很多弯路。
温珩都已经为她忍了这么些年,步步紧跟,她自然也该放下心防,朝他走一步了。
……
慕禾原以为温珩会回来得很晚,所以她虽然觉得尴尬得心颤,也还是准备着等着他,然后在他入门的那一刻把他心心念念想看的舞跳给他看了。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她赶到的时候,相府的灯光已经熄得七七八八。领路的小厮频频回头看她,一路上不知道绊了多少石子,险些将灯笼都烧了。
“温,温相,在,在寝房,可能睡了。”他几乎把她领到温珩门口,才告诉她这么件事。
慕禾为难的皱了下眉,倒不希望自己突然跑过来打扰到他的休息,“那我可以进去吗?”
小厮头要垂到地下,原本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再去打扰温相的,而且,他只是看门的小厮,根本没有传唤的资格。可他还是上前了,扣了两下房门,低声朝里唤,“林伯,林伯……”
里头有人将门拉来,还没等掌灯小厮开口,压低嗓音就是一通骂,“喊什么,喊什么,温相要休息了,你在这喊魂,不要命了么。”
慕禾看看里屋寥寥的灯火,也不知是不是与原计划的误差,导致她有点儿泄气。想着既然如此还不如明天早一点过来,就能按流程走了。遂而同样压低声音,轻轻道,“不用怪他,是我要来的。”
林伯这才看到慕禾,仓皇醒了个礼,已经是作势要将她往里请了,“夫人,温相已经睡下了,您要进去吗?”
慕禾朝他笑了下,“算了。”
话音将落,里头便有声音传来,似有倦意,微微慵懒的一句,“阿禾么?”
慕禾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头倏尔的一跳,莫名其妙的脸热了,原地呆了一阵,才迈步上了台阶,入门,也回应,“恩,是我。”
门在身后被带关,林伯和小厮一并挑着灯远去。
温珩的房间有一个外屋,连着一扇门才是内屋,侍女便是要在这将灯熄了走的。遂而此时此刻,慕禾所站的位置一片漆黑,唯有内屋半掩的门后有昏黄的灯光。
这个房间慕禾从前没有来过,一面是心里紧张,一面也是怕撞着什么东西,这里的摆设几乎都不便宜,所以便暂时放缓了动作,四处看看。
一段路不长,慕禾其实也没有多磨蹭,然则刚走两步,让开一个等人高的花瓶,里屋的门边霍然给人拉开了。
灯光霎时散落而入,虽然并不刺眼,却投入了他的影子,渡到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