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看了看石东的脑补扫描报告,黑乎乎一团团跟癌细胞似的:

“我们怀疑,他的记忆似乎停滞在好些年前的某个深刻片段上。近年来发生的事,他都不太清楚了。”

“近年来?”我倒吸一口冷气:“他刚刚…..一头雾水地问我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他到底记得什么忘记什么了!”

“杜小姐,你跟他生活了很久,总该比我们更了解他。所以我们建议,还是由你进去跟他稍微聊聊。对他的后续治疗也能提供大大的帮助。”

“不行!”邵丘扬一直站在我身后,半晌不曾出声。这下一开口就把人家大夫吓着了:“这位?”

我拉了拉邵丘扬,我说不要紧的。

“这里是医院,他半身又不能动,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何况,我怎么觉得…….”

我有点预感,怎么觉得石东刚才提出来的那番话好像跟四年前他被人打伤的事有关呢?

当时他重伤昏迷了三个月,醒来后记不清一切细节。我们所有人都忙着悲伤,也只把那件绑架当成意外的灾难。

“七月?!七月你来了……我怎么会在这儿,你没事吧?杜老师呢?他也没事吧!”石东见我进来,一下子从病床上翻了起来。

我:“!!!”

我爸爸?我爸爸已经走了四年了,石东居然没有那之后的记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紧紧靠着坚持陪我走进来的邵丘扬。

石东的一只手是被固定在床铺上的,就像一匹被铁链拴住的够,让我稍微有点不那么害怕了。

“阿东,你都记得些什么?”我别过脸去,胸腔灭出一口浊气。

“昨天,那群畜生……他们把你绑在仓库里。我去的时候找到了你,然后打了起来——”石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看着看着,眼睛里竟然有激动的泪水一般。

昨天......绑架……我大脑嗡了一声,瞬间抽空。

此时石东的单手还固定在栏杆上,整个人像个狼狈的败犬,他摇了摇瘦削的肩膀,试着向我伸手:“七月你怎么了?你的头发留长了?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奇怪!这个男人是谁?他是说啊!

你不是说好会等我当兵回来的么——”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记忆,貌似真的是从四年前发生那场意外的时候开始错乱断档了!

他不记得后来的事,不记得我们是怎么从相濡以沫走到咬牙切齿的。

他忘记了这三年来我所受到的一切非人待遇?!

我捏着拳头,一步步往后退。石东骨碌一声翻下地,干瘦的手臂就这样拖着笨重的大铁床。邵丘扬拦在我身前:“七月,他这个样子也说不出什么,我们回去吧。”

“七月……七月你不要我了?”石东的眼睛里好多悲伤,就像当初我送他入伍时的车站上。他一脸倔强却又委屈地对我说:“你这么漂亮,万一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我不要你了?石东,我他妈的恨不得挖了自己的心肝来试图守你一辈子的决心,是你一点一滴地把我最后一口气碾死的!

推开邵丘扬,我大吼一声扑上前:“你竟然问我怎么了!石东,你怎么可以忘记?你怎么可以全都不记得了!

这么多年了,我每天每夜恨不得你去死!你怎么不死在那场意外里!你死了,我就可以惦念着你的好,哪怕用一生来怀恋祭奠你!”

“七月…….”石东惊愕地看着我,上半身狼狈地辗转在原地:“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已经过了好多年了。”我避开他的目光,抱着肩膀退到墙角:“什么都不一样了!你早就不是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石东,我也不再是被我爸宠爱得高高在上的公主!”

时间和遭遇打磨掉了我所有的自信和荣耀,我从艺校高材生变成了夜场舞女,而这一切的转折点就是那场至今无法水落石出的绑架。

石东,你在我的前半生里,像个打也打不走的小丑,赶也赶不掉的骑士。后来又像个甩也甩不掉的豺狼,恨也恨不尽的魔鬼。

你怎么可以把这一切都忘了!

我还在小月子里,所以穿的比较保暖。我无法直视他那双看似满含爱意和心疼的眼睛,一把扯掉自己的围巾和皮肤衣。

我大腿上有一条八厘米长的伤疤,我说这是你喝醉的时候,用炉火钳子挠的。

我锁骨上有一块突兀的断裂痕,那是你赌博输了,用皮鞋硬生生踹的。

我手腕上巴掌大的一块嶙峋,是你一时不合心意,用炸完花生米的热油给我淋的。

“我爸给我起名叫七月,除了用于纪念他带我回来的那个季节外。他还对我说,七个音阶就像七个精灵一样,守护着我逢凶化吉。所以我有七条命呢……”

我说石东,整整三年来,我一次次告诉自己。我把这七条命都还给你,我们就算两清了!

“不会的,七月……我不会那么对你的!我不会伤害你的对么?为了救你,我可以性命都不要,我谁都不怕!”石东崩溃了,瘦削的手指抓挠在地板上,整个人像只癞皮狗一样往我脚边爬。

“阿东,你记得也好,忘记也罢。但事实就是存在过的,我们之间……早就死了。”我抖抖索索地翻包,甩出一份离婚判决书:“在你昏迷这段时间,我以家暴为由上述取证。法院判了离婚,我们不再是夫妻了。”

“你曾嫁给我?”石东撑起身子,用力拍打着脑袋:“七月,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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