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清晨的代王宫中隐隐透着冰寒,丝丝寒风刺骨,灰蒙蒙的天地间似有薄冰覆盖。当第一缕晨光才刚刚透亮天际的时候,窦漪房便起了床,坐在铜镜前由新来的女侍巧珠为她妆扮。
昨日,刘恒带着她回到了代王宫,薄昭跟吕姝站在宫门前相迎,宫人数十,护卫近百,比起其他诸侯贵胄,刘恒的排场可谓简单至极。刘恒一踏入宫门,便匆匆赶到母亲薄姬的宫里问安,以尽孝道。
傅菲卿在宋昌的带领下,先行回到了位于中都的家中歇息;窦漪房成为了唯一一个乘坐銮车进入代王宫的女眷,其余随行入宫的宫婢诸如雯馨、锦荣等依礼只能跟在兵卫旁侧,步行而至。
代王刘恒以实际的行动宣示了对窦漪房的宠爱!
窦漪房仍还记得当刘恒扶着她步下銮车时众人各不相同的表情,有惊讶、也有好奇、还有的偷偷地瞄了吕姝几眼,悄悄观察作为刘恒正妻的她面对备受爱宠的宫婢会作何反应。然而,让好事者失望的是,吕氏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跟刘恒寒暄几句后,便随夫君一同前往薄姬的宫中请安。
正妻和小妾的第一次会面,无火花、无硝烟,甚至连一阵风都没有掀起过。平静无波的王宫内,暗涌浮动……
当晚,窦漪房便收到了薄姬的懿旨,宣她翌日晨省之时入宫觐见。小小的一道宣召,让窦漪房忐忑了一个晚上,睡在床榻上辗转未眠,第二天破晓未到便起了床,吩咐女侍为自己梳妆准备。
“夫人的头发真好看,黑亮顺滑,摸起来就像织绣坊的玄色丝绸一样舒服。”女侍巧珠一边为她梳发一边赞叹道。
巧珠原是织绣坊绣娘的女儿,三岁未到,父母先后病逝,薄姬怜其身世便将她收养在代王宫中,至今已有十年。刘恒见她乖巧忠纯,便又将她指给了窦漪房。
作为宫婢的窦漪房来到代王宫的第一天,名分未定,便有了自己的宫苑和女侍,明眼人一看便知,刘恒迎娶窦氏为庶夫人的日子铁定不远了。
窦漪房眉头轻蹙,眼里掠过一丝愁云,“唤我姑娘即可,夫人二字切不可随意叫唤。宫中礼法有制,僭矩越礼可都是大罪。”在未央宫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宫廷礼仪的规矩窦漪房比谁都熟,她跟代王名分未定,一声随意的“夫人”都可能让这小姑娘面临梃杖的责罚。
巧珠的年纪和张嫣相仿,娇怯的性子也有几分相似,窦漪房对她便多了份怜爱。
巧珠怯懦地回道:“可是……可是代王殿下指派巧珠过来的时候,就是说要巧珠来照顾新夫人的。”代王的话她记得清清楚楚,一句不差。
“别听他胡说,那人就爱瞎搅和!”窦漪房轻声嗔道,眼波流盼,娇媚动人。
“哈哈哈……看来小娘子对夫君甚为了解,为夫深感欣慰啊!”爽朗的笑声随着稳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恒大步上前,猿臂一伸揽住了窦漪房纤细的腰身,低下头迅速在娇嫩的唇上偷了个香。
“这是哪里产的胭脂,如此香嫩,巧珠确定没有错把厨子的牡丹甜糕当做唇脂涂在新夫人的唇上?”刘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边上沾染的胭脂,似乎还在回味适才的温香。
巧珠从小养在深宫,哪里分得清刘恒说的是质问还是玩笑,听主子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一慌,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奴婢……奴婢没有弄错,这是少府送来的胭脂,不是、不是牡丹甜糕。”
呜呜呜……高高在上的主子会信吗?看代王殿下一副吃得意犹未尽的样子,巧珠都快要急出泪来了。
窦漪房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上捏了一下,“你别欺负人家小姑娘,巧珠可没你这般调皮爱闹。”
“哎哟……”刘恒夸张地作了个吃痛的表情,然后伸出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头,笑着道:“小娘子教训的是,为夫今后只欺负你一人。”
这……是代王?!
巧珠愣怔地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二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以前,她曾远远地看过代王与代王妃相处的情景,就跟宫里人说的一样,温文有礼,相敬如宾,她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应该是那样的。谁知,代王跟新夫人却是眼前的这般……肆意!
新夫人的性子活泼爽快,亲切随和,跟代王宫里其余两位娘娘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代王妃性格静柔,说话温声细语,但一言一行过于刻板,让人总有种距离感。新夫人就不一样,说话直截了当,行事坦荡率真,不像别的主子那样说一半藏一半,让人捉摸不透。
窦漪房看了看天色,连忙将缠在自己身上的狼爪掰开,道:“别闹了,晨省之时快到了,我还要赶着去觐见薄姬娘娘呢。”
刘恒神色微敛,“不如我陪你去吧。”
看这丫头眼底下淡淡地印了一圈阴影,隐藏在薄薄的脂粉下几不可见,想必昨晚未曾安眠。
窦漪房摇了摇头,嘴角扬起清浅的微笑。
薄姬宣见,地点是自家宫房,挑的还是晨省之时,谈话的意图很明显。刘恒贸然跟去,只会于事无益。刘恒的羽翼只是一时的庇护,有些人、有些事是她总该面对、怎么也逃避不了的。
刘恒心也明白,一手扶住她后脑勺,在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本王的小娘子勇气可嘉,该赏!”
阳光满泻屋内,柔和的金光笼罩着一对相依的恋人……
※※※
薄姬居住的寿康宫位于代王宫的西北方,处于深宫之内,比一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