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叹一口气:“夫人过世的时候,五爷才六七岁大,二爷那个时候却已有十三四岁了,就成天把五爷带在身边,吃饭穿衣,读书练字,无不挂心。所以这哥儿两个一个爱静,一个爱动,性子虽是一个天一个地,大不相同,却从小互敬互爱。”
这话听得月唤心中一片柔软。只盼他能够快些到来,好亲手为他沏上一盏热茶,为他理一理衣襟,说句笑话,逗他笑上一笑。
然而,等到傍晚,他却并没有回来。她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连老太太也没见着,说是人不大舒服,在床上歪着,不想见人。倒是在门口遇见了香梨,香梨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像是乌眼鸡似的瞪着她。她心里奇怪,向香梨点了点头。香梨报以若有似无的一丝冷淡笑意,话未说一句,率人转身走了。
月唤不由得就是一怔,原地愣怔了片刻,这才带人回去。至晚,李大娘留门留到深夜,凤楼却一直没来,也没有叫人过来说一声去了哪里。
月唤不惯这样的冷清,凤楼也从未有过这样一天都不见人影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七想八想,却不好意思使人去打听他现今人在何处,可还会回来。
次日醒来,便觉得有些懒懒的,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许久,却不愿意下床,直至李大娘催她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起身梳妆打扮,草草用了早饭,到得老太太处,谁料又吃了个闭门羹,老太太还是不见人。她倒有些担心起来,想入内瞧上一瞧,谁料人家却不放她入内。无奈,只得转身走了。
老太太的卧房里,老姨奶奶觑着一双老眼,从窗口往外瞧着。老太太躺在床上,伺候的婆子往她额头上束抹额,老太太道:“我今儿连眉棱骨都疼了,这根不行,去换根宽些的来。
老姨奶奶瞅了半响,转过头来与老太太道:“人已经打发走了。”
婆子手上一紧,把抹额用力一束,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下好受老些。”
老姨奶奶过来,在床头斜着身子坐下,叹一口气:“一大家子都闹翻天了,她那里竟然还不知道,可怜孩子……”
老太太道:“若不是老五,你当会没有人跑去献媚报信儿?你忘了,跟着她的李小羊外号叫什么?”
姨奶奶笑道:“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早年我都叫她李大嘴、包打听的。”
老太太点头:“昨儿晚上,有几个扯老婆舌头的,叫老五拿住,当夜打了一顿,赶出去了,这才没人敢去她那里传话送信的。”
老姨奶奶道:“那孩子,怎么说好呢。她每回见着我,都是笑笑,话也不多,我却专爱找她说话,你道为何?”
老太太按着额头道:“我头正疼着,谁有空跟你打哑谜。”
老太太的怪话,老姨奶奶已听了一辈子,因此并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爱找她说话,是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笑眯眯的,我只要一看见她的眼睛和那一对小梨涡,再多的烦心事也能转眼忘光光。我觉着,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老太太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卿姐儿昨天多少的凶险?要不是大夫来得早,只怕也就一脚去了……我早上使人去香梨那里瞧了瞧沈家的,说眼窝陷得老深,脸上没个血色,煞煞白,才不过一夜的工夫,就已糟蹋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竟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说几句话,倒要喘上半天。这个样子,是装也装不出来的,若不是她……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顿了一顿,又道:“香梨那里先不说她,美婵是我亲外孙女儿,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她到现在,统共也只留住这一个姐儿,打死她也舍不得拿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去栽赃陷害的,月唤再让她膈应,又哪抵得上她宝贝女儿呢。”
老姨奶奶蹙眉思索:“你说那孩子,她到底图个什么呢?犯不着呀。她每回和卿姐儿玩耍,我看着不像敷衍,也没有不耐烦……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即便她有那个野心,卿姐儿的身子……也挡不着她的道呀。就算她恼了卿姐儿的娘,想要杀鸡给猴看,也不至于傻到在留人家饭时下毒罢。一出她的院门,就晕的晕,倒的倒,人家岂不是头一个就要疑心到她身上去了么!”
老太太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事情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这一桩无头公案,也只能任由老五来处置了……他倒爽快,把厨房的那一帮子人赶走了事。香梨会做人,是打死也不会到他面前为沈家的鸣不平的;只有美婵不服气,现在还在哭天喊地,要去请她娘来找我算账哪!”
老姨奶奶拉过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善心待人,连我心里都感动得不得了。有句佛语怎么说来的?善心待人天自酬。卿姐儿能够救回一条命,焉知不是老太太积来的福报?”
这话老太太爱听,心中高兴,嘴上却取笑老姨奶奶道:“那孩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来说了这半天好话。”
老姨奶奶抿嘴笑道:“我年纪大了,在府里头吃穿不愁,又有人伺候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只求一家子都能够和和睦睦的,叫人在旁光是瞧着也高兴。”
老太太闻言,眼圈儿登时红了,道:“可不是这个话,咱们老姐妹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月唤自老太太那里回来后就生了一天的闷气,气自己也怨他,面上却淡淡的,也不多说一句话,只管练自己的大字。包打听李大娘亲自出马,一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