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痕月色挂帘栊, 竹影斜斜小院中。
至要紧的, 是我们会变成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阿妧。”
赵栩埋在九娘的肩窝里呢喃了一句, 果酒的香气混合着九娘身上的淡香, 有点甜有点腻。他的阿妧, 这是他的阿妧。
“我在。”九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柔声道, 不问前尘, 只看前路才对。她自己亦然。
“阿妧, 阿妧。”赵栩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唇齿间轻溢出的呢喃更似叹息。他蹭了蹭九娘的颈窝,似乎找到了更舒服的角度, 又埋了下去, 不再移动。也许他今日放纵自己喝多了一些,也许他不想隐瞒阿妧任何一点自己的心思,也许他的确需要说与她听。但折磨着他的那些恐慌怀疑愤怒悲伤,被他牢牢压制着却始终未曾消失的这些,此刻都在她温柔馨香的拥抱中慢慢平息下去, 淡然不见。他究竟是谁,不重要, 他从哪里来, 也不重要。
耳侧有丝丝的痒意, 赵栩贴在耳边的呢喃轻柔又滚烫。九娘身子一僵,双手停在了赵栩背上,片刻后慢慢将他搂得更紧, 轻叹道:“我在这里,在。”
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若能抚慰到赵栩一分,她就有十分的欢喜。她听到感觉到赵栩对她的依赖和需要,竟比她依赖他时更让她踏实和欢喜,那种欢喜满怀激荡,几乎要溢出来。
只要你在,我就很欢喜。
九娘轻轻合上眼,和赵栩依靠在一起。
檐隙风来,流萤飘堕,苒苒还飞起。九娘半跪着的膝盖一阵麻麻的痛,可她舍不得挪动。
“腿麻了么?”赵栩抬起头,不等九娘开口,伸手握住她纤腰,轻轻向上一提,扶她站了起来。
赵栩刚松手,九娘猛地起身,两条腿针刺一般,身子一歪就往下倒。赵栩轻笑一声,捉住她的腰,顺手捞她入怀。
九娘被他抱着侧坐在他腿上,急得撑着他的肩头挣扎着要站起来:“你的伤——”
“无妨。都怪我没留意。”赵栩反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倒盼着阿妧恃美行凶,何时能折腾他一番,奈何只是妄想。但温香软玉满怀,他没喝醉也已经醉了七分,心中一荡再荡,荡出千层浪。手中的腰肢极其纤细,却充满弹力。赵栩忽地想起她被阮玉郎抓作人质倒吊在身后时,配合自己剑招的那一下悬空腾身拧腰。他竟一直忘记夸她,她的细腰也厉害极了。
九娘再挣了两下,蓦然僵住不敢再动,腾地扭过头去看向院子,面红耳赤起来。好好的说说心事,怎么又陷入这等境地……
“乖,别动。”赵栩却将她又朝自己搂紧了一些,见她虽然别扭得很却不再害怕得发抖也不大力挣扎,心跳得更快了些,垂首看着眼前她轮廓秀丽匀称的耳廓,立刻贴了上去,略有些苦恼地低声央求起来:“好阿妧,君子还是小人,你选哪个?”
九娘耳中尽是他的气息,赶紧别过头躲开,那温热气息却扑在颈后,身上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她羞窘难当,双臂却也被他箍着动弹不得,听到这句又好气又好笑,索性转头瞪着赵栩:“我都——”
“不选”两个字却被赵栩毫不犹豫地一口吃了下去。无论动口还是动手,都如沙场作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唇齿相依,气息交缠。九娘慌乱地紧紧闭上眼,这是她梦见过的。可她还是害怕得很,羞耻窘迫令她只想蜷缩起来想离开想消失。他却不再急切,轻轻地追逐着左右躲闪的她,坚定地捉住她含着她,舌尖抚慰着她的唇,极小心极温柔,偶尔离开一瞬,又厮磨上来,却不莽撞侵入她。
这是他的阿妧,智勇双全、落落大方,偏偏在这上头娇气得厉害。要哄着骗着宝贝着珍惜着,他甘之如饴。赵栩不知在脑中演习过多少回,斗志满满,唇舌间越发极尽温柔缠绵。
甜甜的果酒从九娘腹中醺然上升,一切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和赵栩贴在一起的每一处,火烫滚热又熨贴。她慌慌张张的心慢慢漂浮起来,不再害怕,无力招架无心抵抗,不再推拒,只想再靠近他一点,更安全一点。
赵栩感觉着怀里的人僵硬着的身子慢慢柔软下来倚靠上来,手臂收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子里,细细密密地又吻了她片刻,微微睁开眼,见她情迷意乱中双眼紧闭,脸颊滚烫,更加小意爱怜起来。耳中听着她呼吸渐渐急促,忽然她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破碎凌乱地落在他舌尖,令他血脉贲张,几乎失控,强忍着离开她的唇,额头相抵,赵栩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明年回京,我们就成亲。”赵栩在九娘依然紧闭着的眼上轻轻吻了吻:“阿妧?”
九娘茫然睁开眼:“嗯——六郎?”
带着鼻音被拖长了的三个字,旖旎入骨,妖娆得跟飞舞的火花,把赵栩刚刚压下去的火瞬间又烧了起来。
“乖,别说话,别动。”赵栩咬牙切齿遏制着自己:“明年,明年我们就成亲。”
九娘一呆,慢慢回过些神来,他要自己别说话别动?
赵栩深深看进她云霭蒸腾的眸中,轻叹道:“也别看我,阿妧,我只有右腿受了伤而已——”被她这样多看一眼,还能不化身qín_shòu,他赵六郎肯定成仙成圣了。
九娘立刻紧闭上眼,长睫轻颤,往外躲了一躲,又顺从地靠回赵栩的胸口,轻轻点了点头。
竹叶在夜风中轻轻荡漾着。院子中地面上的影子,月色下也摇出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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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