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正值元旦假期,但在冬天前往风景区游玩的旅客也已经变得很少很少,售票窗口里的员工裹着厚重的大衣百无聊赖地在小屋中打着哈欠,正盘算还要多长时间才到中午的饭点时,就看到一辆有些蒙尘的黑色汽车朝这里极速地开了过来,直到临近栏杆才踩住了刹车。
售票员工被吓了一跳,刚想叫骂一句时,就看到从落下车窗中露出的,一双猩红色眼睛。
“停车。”
男人有些嘶哑的嗓音让她哆嗦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叫骂梗在喉咙,转化为过于利索的收钱开票。
栏杆被打开时却还是没忍住念叨了一句,“这山里入冬后冷得能冻死人,又没个景,真是旅游都不会挑时候。”
正如她所说,选择在这个季节进山的游人已经寥寥无几,大多数还只是在山脚处转一转,然后就在冻僵前坐上了直达峰顶的缆车,而邹奕要走的却是另一处鲜有人烟的险峰。
刚刚下过雪的山里冷得连泉水都结了冰,风刮在脸上也如同刀子一般,邹奕寻找到那处被藤蔓阻隔的山路入口,在冰冷的山风将全身血液冻成冰渣前,终于顺利抵达了那片隔绝了牙犀与现世的浓浓迷雾。
而雾气对于来去过两次的邹奕来说已经形成不了什么困难,在谨慎的穿行后,出现在他眼前便是牙犀路恍有登天之势的八百一十级石阶。
而在迈步登上石阶的瞬间,邹奕心中被理智暂时抑止的急迫与自责才真正强烈的爆发出来。
他想见到绪央,他想让他活着......这个念头烧灼着胸口,伴随着他攀登过的每一步而愈演愈烈。
直至八百一十级石阶登尽,那赫然出现于眼前的荒芜,却让所有的一切,轰然倾塌。
牙犀路的另一端不再有巍峨肃穆的山门,被皑皑白雪覆盖下的,只是山中最普通不过的冬景,而留存于古老传说中的仙山溯蒙,再也无迹可寻......
入夜之后,已经撤了招牌的知夏宠物店悄无声息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院子的后门,万俟远上楼将怀中已经睡熟的兔精轻轻放在了蛋旁边的纸巾盒子里,然后走下楼去,拉开了大门口遮光用的厚重窗帘。
玻璃门外面的是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似乎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万俟远打开门后,响声似乎惊动了男人,他飞快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在夜色下红得骇人。
“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他死死拉住万俟远的裤脚,语气卑微而绝望。
大厅内的灯被打开了,明亮的白色灯光照亮了邹奕全部的落魄,他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内,目光散乱地落在自己泥泞的裤管上。过了一会儿,万俟远从侧手旁的房间走出,手中端着一杯现磨好的咖啡,放在了邹奕面前的茶几上。
浓郁的味道袅袅散开在冰冷的空气中,邹奕将视线伴随着热气缓缓上移,随后停留在了万俟远的身上。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溯蒙吗?”
万俟远坐在了邹奕对面的沙发上,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带讽刺地反问一句,“你为什么还要回溯蒙?”
邹奕听出了那些参杂在话语中的不善,却依然只是低声回答了一句,“我想再见一次绪央。”
万俟远看着邹奕,那些流经男人脉络的微光,让所有平和的表象破碎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再见一次又能如何?”他沉了沉呼吸,却依然没能遏制住语气中尖锐的质问,“他已经把内丹给了你,这一次你是想要他的性命吗!”
邹奕布满血丝的眼球蓦然一抖,随即痛苦地垂下眼睑,他没有为自己做一句辩白,只用有些嘶哑的嗓子低声说了一句,“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最后的一面……
万俟远叹了口气,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忽然觉得一切苛责的话语都失去了意义,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玻璃门前,出声问道,“去往溯蒙的方法,绪央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邹奕轻声说着,“可现在我找不到了……我爬上了牙犀,但那里所连接的已经不再是溯蒙。”
万俟远微微转过头,“那为什么会认为我能回答这个问题?”
邹奕抬起头,他的脸上挂着些笑,却又是那么的苦涩悲恸,“因为我再也没有其他的希望了……”
“我想让他活着,像不曾遇到我时那样恣意的活着……”
万俟远看着远方苍穹夜色,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蛋蛋说道,“若没有山中人的接引,无论凡人还是妖兽,都只能看到牙犀路尽头的一片荒芜。而若有凡人想要找到溯蒙,唯有行献祭之法。”
“那是溯蒙山许久之前的一个秘法,传说以鲜血为引在额头画出符篆,于牙犀路上每行进一步,便做一叩首礼,如此反复直到走完整条牙犀,便有可能会叩响溯蒙山山门。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就此折损在半路。”
“你若真想再次找寻到溯蒙,便随我过来吧......”
天光破晓时分,邹奕便再次动身前往了景区,他的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蓝黑色登山包,以血为墨在额首写好的符篆被宽大的帽檐所遮挡,检票员好奇地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按开了阻挡的栏杆。
擦身而过的瞬间,旁边另一个检票的男人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下意识地想拉住邹奕,然而当手指刚一碰触到其身后所束紧的登山包,就忽然感觉像是摸到了锋利的刀口一般,尖锐的疼。
他赶紧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