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蓦然开口:“花困当年说眼睛坏了,是因为看见不该看的事。是和老榕树有关系?”
疏香点头:“你猜对了。她悍不畏死,要去看她桑桑姐姐的未来。”
“她是不是看到师姐被钟离湛害死了?”
“或许吧。”疏香叹了一口气。
胡天低头想了片刻:“那在极谷时,花困为什么不示警?她是不是有难处?”
此时再回忆,当年极谷重遇花困,花困的表现,处处都是知道后事的。
疏香看向胡天:“花困一直说,自己不能说,要忍着。她的桑桑姐姐,该是成仙成圣的。所以我推测,当年花困看到的,该不是一个确定的未来——”
花困看到了,有关叶桑所有可能的未来。
她提前去杀钟离湛也好,告诉胡天也罢,都是可行,但那样或许后果依旧不足够好。
“花困说,叶桑是要成剑仙的。所以她把什么都忍住了。还有,”疏香叹气,“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手绳。”归彦忽而开口,“花困那年离开时,给了师姐手绳。不要摘下来,要师姐一直戴着。”
胡天也是想到了:“那个是……不会是……”
“《双网情丝千结术》的引线。”疏香低下头,“但不是正统的。”
正统《双网情丝千结术》乃是四方上下的情丝千结术》改过了。
胡天拍案而起:“那师姐现下何处?”
疏香却是摇头:“不知道。那次施法是她一个完成的,术法也改动过,传向何处更不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的。”
“花困要你传送什么话,传给我 ?”胡天努力平心静气,“你说吧。”
“两句。”疏香看向胡天,“别忘记运化部的心诀。今后就靠你了。”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啊!我不跟你说,我直接问她去。”胡天转头就走。
归彦跟上。
疏香急了:“没用了,她现下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天转头瞪眼,想问疏香什么意思。
这是门突然被踹开。
“你个死鸟,老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登基的时候,你居然不来,你死哪儿去了!”
花困冲进来,她此时面缚白纱,身着盛装,双手叉腰,盛气凌人。
少顷,花困鼻子微动,忽而放下手,端庄起来,“看”向胡天归彦:“疏香,你有客人啊。”
疏香站起来:“你不接受众妖贺新,你跑我这儿来撒什么野啊!”
花困笑着温婉,全然不搭理疏香,倒是向胡天归彦说:“二位是疏香的朋友?不知如何称呼。”
花困不认识胡天归彦了。
胡天哽了一下,抬起头来:“在下胡天,是个人族。”
“胡天?”花困惊讶,“可是善水宗穆尊的弟子?幸会幸会。那位是归彦吧?您二位居然认识疏香这个……咳咳咳。”
疏香爬起来,推着花困往外走:“你有完没完,这是我的客人。你好好个蚁后别翘班了,给那群长老看见,真以为你对我有企图。”
疏香说着,已经将花困推到了外间去。
继而便是疏香几声惨叫。
胡天颓然坐在了花凳上。花困不认识自己不奇怪,但她也不认识归彦了,那她肯定也不再记得叶桑。
归彦走到胡天身边:“阿天,双情丝运物,有风险。把蛋运到梦魂界的妖,后来死掉了。”
双情丝运物是要付出代价的。
胡天叹息。
少时花困在外间小声说:“等会儿你要是不来,或者悄悄带着人跑了,我就杀去藤墟拔光你的毛!”
“是是是。”疏香一叠声,又说,“不不不,我等等就要走了。下次来成不成啊?”
“什么玩意儿!你这次来都没跟我说两句话,疏香,你是不是想死啊你这只臭鸟!”花困说完。
疏香又是一通惨叫,边叫边嚎:“姑奶奶,我得带着里面那两位去藤墟,特别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花困才不信疏香鬼话。
“真的重要。”疏香情真意切,“我这辈子没担负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花困叹气:“算了,那你做完这个重要的事情,再来找我玩儿。你要是敢不来,我不但拔光你手上的毛,我还把你打成妖兽形态,拔光所有的鸟毛吊在藤梯上示众!”
“擦,要不要这么残害我啊!”
“先走了。”花困才不搭理疏香。
“恭送蚁后殿下。”
疏香再推门进来,鸟毛手秃了一片,脸上还肿了几个包。
胡天见疏香进门来,抬头问:“花困施用双情丝的代价,是她的记忆?”
疏香鸟毛手捂着脸颊,嘶嘶嘶呼疼:“代价哪里是她可以选的。双情丝的代价,当是施法者最重要的东西。”
“那她不是看过未来吗?”
“她看到的是叶桑的未来,却不是自己的结局。”疏香抓了抓自己的秃毛手,“她当时对我讲,叶桑死了,她也一定会死的。”
花困以为代价,最重要的不过就是命。
“但叶桑死了,她没死。她把叶桑忘了,把和叶桑有关的一切,全忘干净了。”
疏香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也不是坏事,对不对?反正她要做的都做完了。该轻松下来了。剩下的口信和物件,由我转交就是了。”
花困从前总是“桑桑姐姐”没完没了的,心里眼里再容不下别。后来又吃尽苦头,现下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