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到处蔓延,院子里已是一片狼藉。林修远抱着雪照跑至院外空地上,轻轻地把她放下。他晃动着雪照的肩膀,嘴里急切地喊着,“雪照!雪照!你醒醒!”
雪照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回应。林修远慌了,他把雪照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和颤抖,低声在她耳畔唤道,“雪照,是我,我来了!你快醒醒!你可还记得你写的那句诗,吾吟凤尾,君以桐和!我知晓你是写给我的!我来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你快点醒过来啊!”
突然怀中的人动了动,林修远察觉到了,立时将她放开,见雪照双眼仍然闭着,嘴唇微动,仿佛在说什么。
林修远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听到雪照气息微弱地说道,“林大哥。。。床榻下面。。。我爹的琴。。。床榻下面。。。”林修远愣住了,难道伦万蹇他们没有拿到琴?为何雪照说在床榻下面有她爹爹的琴?
还未容他多想,雪照纤弱的手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她拼尽全力喃喃道,“林大哥。。。我爹的琴。。。床榻下面。。。”
林修远眉头微动,心下已经了然。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帮你取回来。”
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身看向站立在面前的刘秩和井然。适才他俩冲进厢房,将奄奄一息的闽婆背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树下,而另一边厢房的龄伯,已经惨死在伦万蹇带来的武士的刀下,葬身火海了。
刘秩和井然满脸满身都是血,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红光。林修远神色凝重,对他俩说,“你们二人皆是我的好兄弟,现下我需再进去一趟,你俩务必保护好她!”
刘秩和井然同时拦住他,不约而同地说道,“大哥!房屋很快就会倒塌,不能再进去了!”林修远目光坚定,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转身向院内冲去,只留下刘秩和井然在后面急切地喊道,“大哥!”
林修远冲进去后不久,院内传来房梁掉落的声音,夹杂着火星迸发的噼里啪啦声。刘秩和井然都紧张地盯着院门口,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修远还没有出来,井然忍不住了,说道,“大哥怎得还不出来?我进去看看!”刘秩按住他道,“不行!大哥吩咐了,让我俩好生照顾于小姐,你这会子进去,不光帮不上大哥的忙,说不定还给他添乱!”井然听了急得跺脚,说道,“眼看房屋就要塌了,大哥不会。。。”
话音未落,院子传来一阵巨响,雪照居住的简陋的茅屋终于经受不住火势,轰然倒塌。刘秩和井然同时大喊道,“大哥!”一前一后从院门冲了进去。
雪照恢复了一些神智,她知晓林修远又冲了进去,心里悔恨交加,痛苦难以抑制。刚才她神志不清,便把自己潜意识里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林修远竟然不顾性命地再次冲了进去,只是为了帮她找回她的瑶琴吗?可是现下于她而言,难道还有什么能比他更重要?如果他遭遇不测,自己又岂能苟活?
听到房屋倒塌的巨响,雪照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此刻内心己经濒临崩溃。屋子里面有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了她,他只身涉险,身陷火海,而此刻的她,便是死也要同他死在一处。
雪照跌跌撞撞地向着院门走去,耀眼的火光在她的眼眸中闪动。她意志坚决,一步一步地向前艰难挪动着脚步。终于行至门前,她瘦弱的身躯快要支撑不住,她不由得伸出手向旁边抓扶,可她身旁什么也没有,她的眸子瞬间黯淡了,她心里只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林大哥。。。林大哥。。。”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片没有任何星光的暗沉的夜空和天幕下张牙舞爪的光秃秃的树枝,随后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她的身子却在即将倒下的一瞬被一个高大的身形稳稳地接住了,只是此刻她已然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雪照终于醒来了。她的梦里全是抢劫追杀她的黑衣人和冲天的火光。从父亲离开她到现在,这个噩梦始终缠绕着她,将她紧紧地裹挟住。除了林修远频繁造访的那段时日,她没有一夜睡得安宁。每次变故,总有她亲近的人受伤,而这次,她又失去了什么?
突然她的记忆里响起一声轰天巨响,林修远最后冲进院子的画面窜入脑海,雪照不由得心下一沉,如果他没能出来,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是要随他而去,和他同生共死的。他在哪里?她又在哪里?
雪照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四周,这里不是桐和堂林修远的屋子,但陈设风格却和他的屋子很像,只是略小一些,床榻也没有那么宽。她挣扎着下了地,勉强走到屋子正中的桌旁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水是温热的,显是一直有人更换。
一杯水使得雪照头脑清醒许多,她环顾四周,屋子的西面靠墙有一个红酸枝木的书架,上面满满的都是藏书,有《诗经旁注》、《离骚》、《左传》、《草堂诗余》、《正续花间集》等。屋子南北皆有窗,北面窗下有一张书案,案上设有笔砚。南面窗下有一个白瓷浅缸,养着五七条锦鲤,悠然自得。旁边是一张琴桌,桌上放着的正是她平日里弹的玉羲。雪照心下一动,立即走上前去,抚摸着玉羲的琴身,伸手拨了一下,声色如前。
雪照从窗子向外一望,但见院内有千竿翠竹,竿竿青欲滴,个个玉生凉。微风吹过,翠竹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