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太后语气中的断然之意,紫薇便知道,这位老祖宗已经顺着自己的刻意引导,自以为是抓住了公玉飒颜卷入此事的所谓证据。
在暗自得意之余,她也不忘提醒自己,接下来说话要愈加谨慎,决不可贪功冒进,但还需趁热打铁,继续往公玉飒颜的身上泼脏水。
“老祖宗您是说——”
她故意迟疑了一下,可落井下石的话却说得半点也不含糊,“奴婢此举已经引起了公玉飒颜的疑心,并让他从中探知了奴婢调动禁卫军的真实意图?”
阴太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之前,你从不亲自插手禁卫军与暗卫司之争。而这一次,你竟然直接越过沈云鹏,去替副统领胡亮出头,看起来的确是有些非同寻常。
那个公玉飒颜素来狡诈多疑,而他手下的暗卫又是无孔不入。若是他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派人暗中进行追查,应是不难现一些蛛丝马迹。
另外,他既然能够把湘儿的居处查得一清二楚,并且还将之告诉了寒冰,想必是暗卫司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后宫之中。
故而你在宫内调动三百名禁卫军的举动,恐怕也没能逃过他这位总司大人的一双眼睛。”
“他——,他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了!”
紫薇顿时瞪大了她那双灵秀的眼睛,恨恨地咬牙道,“无论他与沈统领有何过节,也都只是些私人恩怨,怎能够为此伤及到我大戎的利益?!
如果真是他蓄意破坏了老祖宗您苦心安排下的计划,那便是罪不可恕!那个寒冰毕竟是敌国的皇子,他公玉飒颜敢如此与其公然勾结,岂不是形同叛逆?!”
“本宫也未料到这贼子居然有此狗胆!”
阴太后的眼中也不由冒出了恼怒的火花,“故而直到慈宁宫燃起的那一刻,我也并未怀疑到他这位总司大人会牵涉其中。
可是后来,就在这座宁心轩内,从那个寒冰的一番言语之中,终是让我现了一些端倪。”
听太后如此一说,紫薇却是不禁悚然一惊!
事实上,从得知这场火着起来的那一刻,她就感到自己已是罪责难逃。
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她这位真正的主事者的嫌疑最大。
即使太后抓不到她泄密的任何实据,但只要心中对此起了一丝半点儿的怀疑,都可以随随便便地治她这位总司大人一个失察之罪。
更何况,太后还曾经有机会与寒冰当面对质。如果寒冰那个居心叵测的小子想害她这位紫薇姑娘,哪怕只是向太后稍微透露一下口风,便足以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恰恰相反,太后不但完全没有怀疑到她,还将一切的罪责都怪在了公玉飒颜的头上。
莫非——,之所以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局面,全都是寒冰一手促成的?
突然有了这种想法,紫薇便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老祖宗,您方才说,是公玉飒颜将湘君姑娘居于寒香阁的消息告诉了寒冰?”
阴太后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而且,他这位总司大人所告诉给寒冰的事情,还远远不只这些——”
紫薇马上适时地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悟的样子,快言快语地道:“老祖宗说的必是不错!
寒冰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慈宁宫内放火,公玉飒颜应是将寒香阁与慈宁宫后园相邻这一重要消息,也都告诉了他。
看来为了除去沈统领,公玉飒颜已彻底地与寒冰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阴太后忽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紫薇,有些无奈地摇头道:“你这丫头实在是太小看那个寒冰,更是太小看那个公玉飒颜了!
他们此举的目的,可绝不仅仅是为了除掉沈云鹏,甚至也不是为了救出湘儿。这一把火,他们真正想要烧掉的,其实是你这个内卫司的总司大人!”
看到紫薇脸上那种混合了震惊与茫然的神色,阴太后不由叹息了一声,进一步解释道:“寒冰那小子的诡诈心机,可是绝不输于公玉飒颜。想必他早已与那位公玉大人串通一气,准备把泄密的罪责嫁祸到你的头上。
但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在占尽上风、胜算在握之际,难免便会大意轻狂起来,竟是忘记了言多必失的道理。
当他在得意忘形之下,信口提起你与沈云鹏之间的那段过往时,我便知道,公玉飒颜已将你的真实身份全部泄露给了他。
既然他这位总司大人连如此重要的机密,都能够无所顾忌地告诉了寒冰这位敌国的皇子,那么像是关于湘儿的居处,乃至大戎皇宫布局这样的寻常消息,则更无任何隐瞒的必要了。”
这一次,紫薇脸上的震惊之色,却完全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她原本只是想顺水推舟,将寒冰火烧慈宁宫的滔天大罪嫁祸给公玉飒颜。
可她却是万万没有料到,其实早在她下定决心之前,公玉飒颜便已经开始对她出手。
他居然将她内卫司总司大人的秘密身份泄露给了寒冰,其险恶用心已是昭然若揭——
他就是想假借那位敌国皇子之手,置她这位紫薇姑娘于死地!
看来,确如太后所言,公玉飒颜想要对付的人,已不仅仅是禁卫军统领沈云鹏,应该还有她这位内卫司的总司大人。
细想这也并不奇怪,她独自掌管了大戎的所有大内密探,必然会成为那个野心勃勃,妄想完全控制大戎密探机构的公玉飒颜眼中的一块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