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多少年了?
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在郭嘉指尖游走着,一跃一动煞是可爱,水灵灵的眼睛瞪着郭嘉,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信号。
“去吧,将信送往谯县!”
信鸽轻吟一声,不舍的望了一眼,便朝着南方飞去。郭嘉微微一笑,东方渐渐出现了一抹光亮,差不多快要迎来第二日了;但一夜未睡的郭嘉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反是命下人烫了一壶酒来。
“男君,酒应少饮……”
那仆人端上了一壶酒,却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郭嘉倒是很好奇,看了眼那仆人,已是四五十岁模样,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一直跟着自己了。
“沮叟,我平日倒也不少饮酒,怎的偏生今日要与我这么说?”郭嘉微微一笑,纯真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杀意。
沮叟轻应了一声,说道:“往日男君饮酒皆非我监督,只记得十几年前男君曾告诫奴婢,欲饮酒之时需得阻拦,奴婢不敢忘却,但又怕打扰了男君雅兴……”
“少饮吗……”
郭嘉嘟囔了一句,看着酒壶里浑浊无比的酒酿,不知为何忽然没了胃口,不由得苦闷一笑……让自己戒酒的人,他还依旧记得。
在曹操手下,他从来不理会自己,以至于郭嘉几乎可以随心所欲,酒色皆沾;年仅三十八岁的他如今却略显苍老,仿佛身体都被掏空了。但只有一个人,当时是真正在意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在自己最年轻旺盛的时候,建议自己远离酒害。
“亏得沮叟提起,我已忘了十年了……”郭嘉将酒壶放在桌案上,笑了一声,“将酒放下去吧,我不喝了。”
沮叟似乎笑了笑,心道男君果然还记得那个人,那个真正为自家男君好的人。曹操虽然重视郭嘉,甚至将他视为心腹,但终究还是在利用他的;只有那个人,是将郭嘉当做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下属。
但十几年过去了,那人依旧是如此想的吗?
“男君,那老奴便退下了。”
郭嘉茫然的轻嗯了一声,知道沮叟走了不知多久才缓过神来;望着满屋子的空寂,不由得悲叹一声,想着昨夜与诸葛亮定下的赌约,朦朦胧胧的近乎睡着了。
那时,一张桌子只围着四个人。
他们筹划着明日,抚掌大笑,却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好梦成真;直到典韦护主战死,徐庶被荀罡劝去与司马徽学习,四个人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荀罡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时自己出使曹操,被曹操的霸气所吸引,但无奈自己已经有了明主,只是在心中产生了一股私心。洛阳救驾,荀罡本不必做到那点,在曹操面前卑躬屈膝;但因为郭嘉的建议,他统一了,偌大的一个帝国,因为自己的一丢丢私心,瞬间葬送。
不错,他是荀罡最信任的人,但他同时也是害的荀罡获得无比疲惫,为了反抗曹操走了十几年的犯人。
曹操不敌荀罡,命丧华容道,这是郭嘉万万没想到的;直到现在他再回首过往,仿佛荀罡的一切都在为今日做着准备……他太厉害了,不过二十岁,便将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精耍的团团转,而且末了还没能让世俗的怀疑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扶植曹冲,就如同曹操扶植天子,挟魏王令不臣,手法相当的高明!郭嘉这才知道,那个当初处处问计于自己的人,他已经彻底长大了。
想起昨晚上与诸葛亮的赌博,他何其可笑?说自己看中的游龙必然腾升,但在此之前,他何时真正的信任过荀罡?他何时觉得荀罡能是如今最有可能一统天下的人?
在所有诸侯对于胡人一事置若罔闻的时候,只有他不顾天下的嗤笑,包围一方寸土——郭嘉记得这是他当年的愿望,谁知道现在是不是?
但郭嘉知道,无论是霸道还是王道,荀罡都透彻的明白其道理,但他偏偏取了中庸之道,行路不似曹操的霸道,也不似刘秀的王道。
如果有自己在,恐怕荀罡已有了这华夏的半壁江山……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自诩诡计多端,眼光独到,怎么独独看漏了他?”
刘协若是在太平之世,定然是个好皇帝;但在乱世中,他缺乏在战场中训练出来的果敢,常年的奔波让他也极其缺乏安全感。诸葛亮押宝在他的身上,不过是看他乃大汉天子罢了。
郭嘉虽然押宝了荀罡,但他……有何面目再去见荀罡?
只怕以荀罡的聪明,早已看出了十几年前,自己对他的算计了吧!
莫欺少年穷啊!
……
信鸽扑棱棱的飞着,日起又日落,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日子,信鸽也是按照训练的路线奔走着。白天,他要与野人、饥民搏斗,躲避简陋的弓箭攻击;夜晚,他要躲避丛林中的各种危险,一个不慎就成了野兽食粮。
等它疲惫的飞到谯县的时候,身上已不知惊掉了多少的羽毛。
自两年前起,魏延便一直镇守着谯县,秉承着从荀罡那里学来的优良传统,遇见乱民、饥民、暴民,尽量采取怀柔政策。不过等他的耐心被几个不知死活的暴民彻底摧毁之后,他发现还是杀干净来的痛快。
怀柔他们要地要粮,遇上一些脾气暴躁的还要忍气吞声;魏延是个暴脾气,与其将来麻烦不断,还不如全都一刀砍了算了!
谯县的治安虽然好,但也是在鲜血上建立起来的。
魏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郭嘉的信鸽了,上次还是在两年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