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醒来说需静养,便打发里面的人都出来了,现下独留了太子殿下一人于寝殿之中照应着。”言罢,夏禹瞧了瞧她手中的食盒,又望了望那宁寂的寝殿,方低声道:“娘娘虽来得不巧,但现下大王正睡着,太子也在跟前,您大可进去瞧上一眼。”
“不······不必了。”水寒连声婉拒道,“大王初醒,想必身子定是极虚,既是正在静养,那本宫便不去叨扰了。”
“那这食盒可否需奴才代送进去?”
“也不必,秋夜寒凉,从广灵宫到燕平宫路途甚远,一路走来,怕是盒中所盛的羹汤已经凉透了,便不劳烦公公了。”言罢,只见水寒俯身微拜,道:“本宫告辞了。”
“娘娘,您慢走。”
送走寒妃娘娘后,夏禹立于门外,透过半掩的门缝瞧着寝殿之况,只见高越太子坐于塌边,手持绢布耐心的擦拭着燕王的面庞,神色温和至极,那老奴见此景,一刻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回到自个儿的宫殿,水寒将身上所着的披风取了下来,打发蓉儿去将食盒所盛的羹汤处理掉,便独自快步行入寝殿之中,待撩开帷帐,瞧见榻中熟睡的婴孩之后,那原本紧张的神情在此刻渐缓。合上帷帐,她缓步下了殿阶,踱到了轩窗之前,方才细细的回想起今日之事。自那日春时,她私自夜访东寒宫得他训斥之后,至此两人便从未曾打过照面,在那个花香暗浮的春夜,她心中之话尚未道完,却眼睁睁地见他急追那个少女而去,模样是那么的惊慌焦急,那个时候,她于暗夜之下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若死灰。而今日,她侧立于燕平宫寝殿之外,与守门宫人周旋之时,抬眸往殿内的匆匆一瞥,便透过半掩之门瞧见了他那清浅的侧影。只单一瞬,便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因此,心中甚慌,随意敷衍了宫人几句,而后仓皇离去。
水寒独坐于轩窗之下细思此事,她不明白自个儿当时为何会如此惊慌,那仓皇的逃离,于现下看来倒觉得有几分可笑。想到此,她摇了摇头,欲赶走心中之思,此时蓉儿走了上来,立于她的身后对着铜镜帮她整理发髻。
“大王卧病数月以来,宫中众妃,只有娘娘前去看望过,此番心意,若是有朝一日大王病愈,想必定会牢记娘娘的好从而更加善待娘娘,若是大王此次不能病愈······好歹娘娘膝下犹有一女,尚且仍可留于宫中而不致被发配到宁安寺修行。”梳发之际,蓉儿低声言到。
“那宁安市乃何地?”
“乃大燕极南处的一座寺庙,地处群山之中,宁寂无比,自古帝王仙逝后,后宫之中那些膝下无子的妃嫔便都要被送往此地,剃度修行,终日向佛,以慰先王之灵,自大王之病迟迟未愈,众妃唯恐大势不妙,皆都心忧不已。”
水寒听罢,瞧着铜镜中那正值青春的容颜,怔了良久,方才悠声道:“那寺庙定如其名,乃是一个宁静安乐的好所在,与其于这深宫之中虚掷年华,倒不如归于山林,虔心向佛。”
“娘娘·······”闻她之言,蓉儿赶忙低声唤道,“娘娘育有一女,纵使大王有何不测,您也可凭着小公主于宫中立足,那众妃出宫修行一事与娘娘无关,还望娘娘切莫动此念头,要时刻切记着:这深宫之中虽白花争艳,但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夜深宁寂,烛火颤动于墙台之上,燕平寝宫中,玉漏滴至三更响,唯见一尊孤影悄然落印于地,缭绕轻燃的香雾之中,越坐于床榻,帮自个儿的父王盖好被衾,奈何此时,他那紧闭的眼眸却猛然睁开了。高越微怔,只见那突然醒来的燕王定了眼珠盯着他瞧了甚久,终回过神,方缓声对他道:
“方才寡人做了个梦,见着了寻儿,于那梦里寻儿与寡人甚为亲近,且寡人正同他一道于后花园中玩捉迷藏之戏、享天伦之乐,本是心中甚快,奈何那小小孩童藏之甚秘,让寡人于那花园之中寻了良久,也未寻得他的身影,因而心下焦急,才于梦中猛然惊醒。”
“·········”
“许是病中神智未清,惊醒之际恰瞧见了守于榻侧的你,那一瞬,寡人竟荒唐得把你当成了寻儿,缓了甚久,方才认清。”燕王喃声道,他微睁着眼眸瞧着身旁神色如常的高越,顿了良久,许是觉着累了方转过脸去,又喃声道:“寻儿类卿,可终归与卿有别·······”
“父王。”未待他言罢,高越便抬声打断,瞧着此刻已然神志不清的燕王,他正声道:“现下已是三更,父王早些歇息,若是想见寻儿,大可待越儿于明日之时将他接入燕平寝宫,好让大王看个够。”
“等等·······你方才说·······此时几更了?”燕王闻言问道。
“此时正是三更。”
“正是三更?为何寡人未曾听见那玉漏报时之声?”
听了此话,越垂眸沉思片刻,方才道:“外头正下着雨,许是落雨之声冲减了玉漏作响之声,遂父王才未闻得。”
燕王闻言,微扬面庞,极力侧耳静听那轩窗外的雨声,顿了良久,似倾听无果,方暗沉心气,徒留一声轻叹,而后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眸。高越见状,于塌侧等候了甚久,见他未再醒来,料定又是沉睡了过去,便从榻前起身,独自于殿中徘徊,细思着燕王方才那胡乱之言。秋夜寒凉,寝殿之中门窗紧掩,香炉周遭青烟缭绕,而致檀香甚郁,那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