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先是授意秘书出去,然后想了一会儿,最后心一横,咬着牙对老蒋说道:“总裁,彦及愿意附议玉民的战术建议,也愿意向他一样立下军令状,如若此战不胜,也当以死谢罪,决不苟活人世。”
“彦及,你……”
老蒋怎么也不会想到,平时文文弱弱,对自己恭敬有加,却基本上不会影响自己判断的这个幕僚,今日会如此意气用事,他居然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到了这场战事上,虽然孙玉民是他的女婿,可是战场上的事,谁又能有十足把握呢?尚未打仗,谁敢笃定未战先胜呢?就算孙玉民战功不少,可他并不是没有吃过“败仗”,兰封一战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吗?
“总裁,既然此战事关重大,非常人难以担其干系。您倒不如让伯陵和玉民放手一搏,说不准他真的打个大胜仗,给您和国人一个大惊喜。”陈布雷知道这是最紧要的时刻,老蒋明显地处于犹豫之中,必须趁热打铁让他作出决断。
“好!既然彦及你和玉民都敢以命相保,那我就任性一次,长沙城下决战就长沙城下决战。”
老蒋说完这句话后,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他就像个赌徒一样,把面前的所有筹码都压到了这看似前途未卜的战事之中。
“彦及,记录命令。”既然已被说服,老蒋就没有再犹豫,他凝声说道:“伯陵及九战区参战各部军官,汨水左岸阵地不必死守,相机撤退,节节阻击,按军委会拟定的作战计划进行布署,到达指定位置。”
“命令:十二军孙玉民部即刻出动,长沙一战许胜不许败。”
“命令:第四军欧震部即刻从广东返回,连同配属的炮兵部队返回,参与此次战事。”
“命令:第十军李玉堂部,务必坚守长沙,不得丢失城池,若弃城而逃,全军处死。”
老蒋一口气下达了四个命令,可见对此战的重视程度,特别是把参与攻击广州的欧震第四军调回来助战,这是陈布雷所没有想到的。
九战区司令部里,薛岳收到老蒋发来的紧急电文时,他愣了一愣,原本焦急和暴躁的神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嘴里喃喃自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是谁,谁有如此能量,居然可以说服于他?是谁?”
“司令,电文上说什么?”参谋长吴逸志小声问道,作为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广东老乡,他跟随在薛岳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有许多战略战术方面的事情,他的意见长期能主导薛岳的想法。
“委座放弃了在汨水左岸和日军决一死战的想法,决定继续执行先前的战略布署。”薛岳脸上露出了丝丝笑容,继续说道:“就像你设想的一样,委座决定在长沙城下合围日军。”
“委座怎么会突然改变决定?”吴逸志在昨日得知老蒋要在汨罗江南岸和日军决战时,急得不行。作为国军中为数不多的德国留学生,吴逸志设想的战术计划和一开始老蒋布置下来的差不了多少,可执行的好好的,却突然被更改,让他非常的失望,正在叹惜着此战又要重复前两次战事的悲惨结局时,突然听到了要重新执行前度战术的消息,这如何让他不意外?
“应该是有高人对委座说了什么吧!”薛岳大为感叹,他接着说道:“先不管委座因为什么而改变决定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让各部依次退出战斗,汨水南岸的部队现在可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啊,陈沛、孙渡和傅仲芳他们肯定是巴不得收到撤退的命令,被架在火上烤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吴逸志附和着说道,得知能按原计划进行,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很多。
“你来组织实施吧,不要让日军感觉到我们是故意撤退,戏嘛,要演就演足一点。”薛岳话中有着戏谑的味道,这两天一直为战事紧张和操心,直到现在才有些放松,本来他打算再次把九战区司令部迁往湘潭,可收到这封电文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三十万国军在长沙周边,如果这样都挡不住日军,那他这个司令长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首先收到撤退命令的是傅仲芳,他的99师忍受了一整天的敌人飞机轰炸和重炮轰击,早已经不堪重负,他正盘算着是否让197师来换防时,收到了九战区的撤退命令,当即激动的差点流下泪来。
“命令部队,交替撤出阵地。”傅仲芳可顾不得战区长官部的不让敌人察觉的叮嘱,先把部队撤出来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就在99师撤退出南岸阵地不到半个时辰,日军第68联队便渡过了过汨罗江,随即又突破了99师在牌楼铺的阻击阵地,急急地开赴预定集结地点大娘桥。
就在行军的途中,日军第68联队与国军140师半途偶遇,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遭遇战。
国军140师是黔军,多以贵州籍士兵为主,而贵州是一个人口较少的省份,为了抗击日寇、保家卫国,征集了数十万兵源出黔抗战,140师就是九个成建制出黔抗战部队的其中一支。
人人都知道川军装备差,可实际上黔军也不逞多让。黔军出黔抗日之初,部队装备比川军更差,许多部队的士兵都是脚穿草鞋,故有“草鞋兵”之称。
可就是这些“草鞋兵”,却是不容小觑的部队。他们都很能吃苦,作战勇敢,敢拼敢杀,许多中央军部队都乐于和他们并肩作战。
这次和日军65联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