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先是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卓颂渊随手取过一侧她丢在前厅桌上的书册翻了翻,《易牙食经》?又是吃的。
“随手一翻,随手一翻。”岳麒麟紧张不已,觉得以往应付父皇查问功课,也从没那么让她头痛过。
“嗯。”
岳麒麟觉得自己真是被薛云鹏骗惨了,她自问待这位皇叔一向是顺着毛来的,今日却被逼在他二位臣子面前,将他当年绿帽惨事抖搂不讳。说什么皇叔定能海涵,她当时就没来得及细琢磨,其实男人最好脸面,他要能不在意这个,那才有鬼了!
他低头翻书,岳麒麟明知徒劳,仍是竭力补救:“……皇叔,不然喝杯乌梅汁解解暑热?”
“不必。”
“那吃碗西瓜?”
“不必。”
“桃子乳酪呢?那……还是您赠给孤的桃子。”
卓颂渊将书递回去:“不用了。太子今夜早些就寝,明日上书房再见。”
岳麒麟抬眼再想看他,卓皇叔已然转身走了,暑热的风暖烘烘的,他看起来形单影只,背影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给什么不吃什么,午饭都还没用,才什么时辰就要她早些睡!原本说好了再歇两日才进上书房,这下可好,皇叔这定然是打算提前收拾她。
人家待她有恩,她却恩将仇报,如今也惟有做好了听君发落的打算。
她满心沮丧,薛云鹏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说要带喜望回去循例留份口供,岳麒麟虽有些奇,也没过多在意,去便去罢。
**
喜望只在大理寺坐了一会儿,喝完几盅茶,随即又被送了回去。
薛云鹏笑问卓颂渊:“该问的话臣全都替您问完了,王爷可放心了?往后臣照旧听凭差遣,坏事全由臣出面 ,好人全给王爷当,王爷可消消气罢。”
卓皇叔依旧没给他好脸。
“臣知道王爷为今早之事颇怨恨微臣。可王爷不妨想想结果,平常得这奸猾老儿一句话该有多难?今日丞相怎么答应来着?‘肝脑涂地’。丞相自此不能有二心,可喜可贺啊……王爷就是忒仁厚,其实早该如此!”
卓颂渊不快:“你这是将本王同燕太子一齐卖了,有何可喜?”
“燕太子大大出乎臣的预料,丞相再怎暴跳如雷,她是面不红色不改,危不乱变不惊,除了考究这点吃喝,当真颇具储君之风,绝对的可造之材,看来日后不会白忙的。王爷您极具眼力。”
卓皇叔冷笑:“难为薛大人肯认同本王的眼力。”
薛云鹏一语双关:“王爷的眼力自然一向是好的。您还气什么,是被心上人亲口揭穿往事脸上不大挂得住?其实您那也不算什么绿帽,总得让小姑娘得个机会知晓王爷久旷未娶罢。”
卓颂渊也不辩白,只黑脸道:“燕太子怎知段延卿之妻就是丞相之女,定然是你事先教她说的。”
薛云鹏跳起来:“我怎会教她说这话!我不过提点了几句样貌特征,看她见没见过段氏内眷,她果然见过,旁的还用我教么?”
“你几时跑去提点的?”
薛云鹏算了算:“昨天深夜罢,我夜访质子府,既然丞相指太子为凶,我自然要依例相询一番。”
“哼,依例相询!深夜?”
难怪岳麒麟的眼圈是黑的,薛云鹏真是疯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深更半夜受他的混账教诲。
“您就别生气了,听我说完您必定不气。小丫头起先是一百个不肯,一脸的义正辞严,‘薛大人快快绝了此念,孤是绝不会开口说的,孤说了,将皇叔老人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听听,满心满眼全是皇叔……老人家。”
卓颂渊本来不愿再理,这会儿又忍不住道:“定是你诱骗小孩子。”
“臣只说了几句实情,那段夫人当年伪造刺杀之事,如今又来栽赃太子。臣不过是告诉太子,我这个做臣子的,且吞不吓这口气,皇叔因为惜才念旧,不忍丞相伤心,却得生生忍气。害得世人皆当皇叔是在为故去之王妃守忠,至今未能娶新,当真忍得很辛苦。”
“薛云鹏!”
“臣不过说了那些,太子显然替王爷很是不平,故而才应下今日之事,还忿忿道‘王妃瞎了眼的么,那段延卿何及皇叔之万一!’不过我们都不知你会到场,您坐在前厅脸色又不甚佳,太子必定误解您是迁怒于她,一张小脸苍白,吓得不轻。”
卓皇叔气极:“你倒有脸说。”
“臣本来还想说,可您打发臣走了。方才在质子府,臣真不知怎么说您才好,小丫头好心留王爷吃东西,王爷居然连说不要,那小将军待太子一往情深,到时她把好吃的全给了那小将军看您还怎么要!替您急死您还不知,王爷连怎生哄个小丫头都不懂的?”
“不比薛大人万花丛中过……”
皇叔话音未完,薛云鹏急呼:“颂渊!颂渊!你怎么流了鼻血?无念……”
卓颂渊实是累困交加,外加此刻一阵心火……急冲,故而才流了鼻血。无念一通手忙脚乱,索性将王爷安置在薛云鹏堂后内室的凉榻上睡了。
离了内室,薛云鹏悄问:“可是毒发的情势恶化?”
无念红着脸摇头:“都是小的错了,昨夜给王爷端了参茶,还是支千年野山参。您知道,王爷从来不在意这些,端什么喝什么的。他喝下不少,一夜没睡,早晨又跑了一趟质子府。”
“混账,野山参与王爷平日所服药性相冲,岂能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