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柔见贾敏半靠在引枕上,便过来换了茶水,又问:“太太,可好些了?”
贾敏轻轻地嗽了一声,只微闭着双眼,“去请了老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说。”
绿柔自去传话不提。独林泽到了黛玉院中,就见黛玉的二等丫鬟,青鹤和雪雁站在院中正在说笑,便道:“你们做什么在这里?”
那青鹤和雪雁忙过来请安,青鹤便回说:“姑娘要朱鹭在廊下看着鹦鹉,别叫它飞了。她原看着的,谁知朱鹭和别人说了会子话,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把鹦鹉的脚链子给拽坏了,那鹦鹉便飞走了,她怕姑娘骂她,便到处去寻,又寻不见,只求着黄雀给她扎了一只假的鹦鹉来呢。”说着,又笑着指了指那空了的小笼子,只说:“谁想二爷来时,又起了兴致要去逗那鹦鹉,这一下可不就发现了。”
因说的两人又笑了,林泽虽不大懂,却也不碍,只往屋内去了。才进去,就见那两个丫鬟正跪在屋内,小脸惨白惨白的,愣是屋内暖意熏人也没叫她们脸上泛起一丝儿的红晕。
林澜眼尖,瞅见林泽进来了就小跑过来,举着手里的东西就要给林泽去瞧。林泽脱□上的披风,双目微垂,便瞧见了林澜手里的玩意儿。又深觉有趣,便拿来细细的看了,果然精巧十分。虽是用草编的鹦鹉,可是上面用彩色勾勒了,又沾了鹅毛,一眼看去还当真不大瞧得出来。
便问那地上跪着的两人,“你们哪一个是黄雀?”
那左边的小丫鬟颤巍巍地说:“正是奴婢。”
“你这手倒巧的很,这鹦鹉编得活灵活现,远远地瞧了还当真分不出真假呢。”才说完,那内室就传来一声冷笑,林泽抬眼看去,就见黛玉换了家常的衣裳从屏风后面出来,一身鹅黄色长袄裙,领口一圈儿风毛,衬得容貌越发轻灵清秀了。
黛玉瞪了林泽一眼,才又去看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只冷笑道:“按理说,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独你们行为实在可恶的很。”又道:“我素知黄雀手巧的很,却不知道这手艺原是为的来蒙骗主子?”
黄雀听罢,忙伏地哭说:“不敢,再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那朱鹭早吓得不行,也哭道:“姑娘,就饶了我们这一次罢!”
她们原是新提拔的丫鬟,年纪不过十岁左右,哪里稳重得了,和黛玉这样的天资聪颖自然不同,只一心稚气未除,想着玩罢了。林泽虽也有意要说话,到底这是黛玉屋里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再者,黛玉新近学着管家理事,正该立立威,否则日后谁肯服她呢。想到此,便也止住了话音,只拉着林澜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黛玉瞅了一眼林泽,见他神态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心想他们三个每日相聚时日也不多,怎么好为这两个白浪费了。便道:“我也不想罚你们什么,你们自离了我的院子,别处去罢。”
这还了得!比不罚还严重得多了!
那两个丫鬟哭得泪人一般,只求说日后再不敢这样了。外边那两个丫鬟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便隔着帘子跪在外头求情起来。黛玉寒着脸,只道:“要罚你们,我还嫌费事。不若打发出去的干净,省的你们心里有气,我也不自在。”
两个丫鬟便急急地说:“愿革了一月的银米月钱,只求姑娘消消气,别同我们计较。”
黛玉听罢,便道:“既是你们自己肯的,便自去领罚罢。”
一时两个丫鬟涕泪俱下,泣不成声,仍恭敬地拜谢了才下去。黛玉一回头,就见林泽嘴角含笑,不觉脸上一红,便啐道:“这样看我做什么,没得要人笑话呢!”
林泽便笑道:“谁来笑话你呢?如今你可是家里管事的,谁若笑话你了,只管要她们自己领罚也就是了。”
林澜闻言,虽不解其意,却也拍掌大笑道:“罚她们,罚她们,姐姐罚她们。”
被这兄弟俩说的话弄得脸上又羞又恼,黛玉只赌气道:“再不理你们的。”说着就要回内室,却被林澜扯住了袖子,低头就见林澜撅着小嘴说:“姐姐,我饿啦,你不是说哥哥来了,就给澜儿好吃的么?”
见林澜眨巴着眼睛和黛玉要吃的,林泽便朗声轻笑起来,只说:“好玉儿,快些给澜儿些好吃的,免得他饿急了日后再不肯来你这里了。”
黛玉被说的没法,只好要青杏去拿了吃的来,一一摆在桌上,见林澜吃的开心,便道:“这些个甜腻腻的东西,我倒不爱吃,也不知澜儿是和谁学来的口味。”说着,就拿眼去瞧林泽。
林泽只笑了笑,说:“可别看我,我再没这么甜腻腻的口味。”
黛玉便也笑道:“亏得你说出这话来,我只问你一句,前年那桂花糕满满的一大盘子可都是谁吃了?又再说说,去年那一盒豌豆黄又是进了谁的肚子?”
林泽讪讪一笑,脸上一红,只说:“那两样也不算甜呀。”只是瞧着黛玉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底气明显就有些不足。惹得黛玉更是笑话他了,只道:“也不知是谁呢,贪嘴吃了那些个甜的腻人的糕点,结果一晚上倒起来三四次,第二天看着整个人都脱了水一样,闹得十天半月的肚子疼。”
没等林泽说话,那边林澜就“啪嗒”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糕点,只嚷道:“我不吃啦,我不吃啦,我不要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