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分钟,车门终于再次打开,拓兰聿带着一身清凉的空气从外面坐了进来,关上车门,将手中的温热浓郁的红豆豆浆和一袋香喷喷的小笼包递给她。
“趁热吃了,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替她打开了豆浆杯的盖子。
子夕别过头,不愿意去看他手里新鲜的早餐,冷硬的说道,“不喜欢吃。”
拓兰聿微微一僵,“那你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吃,只想你早点离开。”
她残忍的话,宛如一把尖锐的刀子,深深地刺入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里。
痛,太痛了,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压抑了一整晚的疲惫和无力,心痛和无奈都在这一刻汹涌而来,拓兰聿的脸色煞白如纸,绝艳的薄唇微微抿着,沉默的看着她倔强的小脸。
只想他早点离开……
多么残忍的她,为什么以前他就没有发现,她竟然比他所想的还要残忍?
太过窒息的压抑感,让两人之间迅速地蔓延而来。
“给我个离开的理由。”
冰冷的嗓音,忽然划破沉默,幽幽的响起。
子夕睫毛微颤,知道他所问的意思。
既然残忍了,那再残忍一点,又何妨?
子夕抬眸,清澈的眼睛里流转着一丝冷漠,强迫自己平静的说道,“就算你和温清灵的订婚宴破碎了,可是大家都亲眼看着你带着我从和她的订婚宴上离开,我和慕歌的事情早已经在帝城传的不堪入目,如今你却要将我困在身边,拓兰聿,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看我们?她们一定会指责我,是我这个不要脸的妹妹,抢走了自己的姐夫!”
“没有人敢这么说!”
“没有人敢说,但是不代表她们心里不是这么想!你知道她们看我的眼神是怎样的吗?那种嘲讽不屑的眼神,就好像是毒蛇一样钻入我的眼睛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温子夕,就是一个罪恶不赦的女人。”
“……”
“拓兰聿,你不觉得恶心吗?跟温清灵都要谈婚论嫁了,所有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却又用碰过她的手来抱我,吻我这个也被其他男人碰过的身子……难道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
“我……觉得很恶心,自己也很恶心。”哽咽的说完最后一句,子夕的眼眶已经是红的颤抖一片。
而拓兰聿,沉默的坐在那,眼眉深沉如夜。
她的话语,带着浓浓的厌恶。
她厌恶他,包括她自己。
嗬!真是好!
她在用刀狠狠的刺向他的时候,还不忘展露她自己的伤口来刺激他。
这么说来,全世界最罪恶不赦的人,反而是他了。
哪怕是再卑微的男人,都经受不住这样残忍的补刀,更何况他还是拓兰聿,拓世集团的总裁,高高在上的,宛如天神一般高贵骄傲的男人。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而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气息冷冽。
终于——
一丝沙哑的自嘲笑声,从他的唇边逸出,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那抹清冷疏离的表情,缓缓的往车座一靠,低声说道,“你走吧。”
“啪”的一声,车门的中控锁打开,同时也惊到了子夕的心跳,急速一震。
她的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掌牢牢的攥紧,看着他此刻清冷的表情,那种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苍凉和落寞,在一瞬间将他紧紧包围。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以前除非是提及他早逝的父母,他才如此。
可是,这一次,她却再也顾不得为他涌起的那股心疼,深吸一口气,毅然的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门声过后。车内恢复一片安静。
拓兰聿看着外面逐渐走开的娇小身影,心尖的疼越加的肆意,她毫无留恋,走的是那么的绝然。
再多的痛都比不过这一刻,拓兰聿握紧了方向盘,片刻之后,便启动了车子的引擎,准备掉头离去。
马路边,微风阵阵。
子夕走到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身影穿梭而过,红灯绿灯即将变换,在最后的几步路程里,她却是忍不住回了眸,朝那停着路虎车的方向看去。
而就在此刻,与她平行的绿灯亮起,一辆经过改装的奔驰,却是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以闪电般的车速,朝子夕的方向飞驶而去——
车内的拓兰聿,正巧抬眸,却被瞬间映入眼中的危险,给刺激的瞳孔急缩,血色尽退!
“子夕——!!”
紧张的低吼在路虎车内爆发而出,他反射性的踩下油门,疯了一般的开着车朝那方向冲了过去——
“嘭——”
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汽车相撞的声音,倏然划破了寂静的马路。
细碎的玻璃碎片划过空气,瞬间划破了子夕白希的脸颊,一抹犀利的疼痛传来,子夕痛的低呼一声,惊恐的回过头。
恐慌的眸子里,她竟然看到,那原本干干净净的路虎车,此刻已经轰然倒转到了马路上,整个车头一片狼藉。
一阵烧焦的烟雾从两车的车头燃起,散发出了刺鼻的味道。
而拓兰聿,那个本应该高贵如天神的男人,在一片破碎的车身里面,就连挣扎,都已经难以动弹。
子夕的身子霎时冰冷一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噩梦被撕开——
同样是车祸,狼藉的现场,刺鼻的空气,以及……不断逸出的鲜血。